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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6年6月29日中国音乐理论家萧而化诞生

蕭而化1906年(與清朝末代皇帝宣統同年)6月29日出生於江西省萍鄉縣赤山鄉的石洞口東村。蕭家是個世代相傳的書生世家,在萍鄉縣頗具聲望,蕭而化的父親蕭師兆更是縣城內少有的歸國學人,曾留學日本,於東京大學攻讀法律,爾後曾擔任萍鄉縣教育局長以及江西省駐會參議員等職。蕭而化幼年即在石洞口東村度過,與弟妹、堂兄弟們在自辦的學堂接受啟蒙教育,也曾於外祖父家居住一年。由於父親興喜詩賦、作畫,曾是前清舉人的外祖父同樣喜好繪畫與音樂,家中時聞絲竹彈唱,在環境薰陶之下,對蕭而化偏好藝術的性向具有潛移默化的影響力,他從小便喜歡作畫,也頗有興致地自學各種樂器,包括琵琶、南胡、月琴、三弦以及蕭、笛等。

蕭而化在萍鄉東村念了幾年正規小學之後,於十五歲(1921)即前往湖南長沙就讀嶽雲中學,這是一所二○年代以數理化聞名的學校,也很重視藝術教育,曾辦過藝術專修科。同學中有日後成為音樂家的賀綠汀、劉已明等人,蕭而化與賀綠汀同於1925年畢業於該校,賀綠汀留校任教一段時間,蕭而化則前往當時的十里洋場上海,就此展開其藝術學習的生涯。

上海當時是一個受西方文化影響最深的海港型商埠,為新民國自由學術思想的實驗場所;更是全中國首屈一指人文薈萃的藝術天地,嚮往學習藝術的蕭而化乃在此時空背景之下,進入剛創校成立(1926)的立達學園就讀。這是一所由幾位留日的文化與藝術家,包括豐子愷、茅盾、葉聖陶、夏丏尊、劉大白、朱光潛等人所合辦的學校,以教授新文藝 、西方藝術與音樂為主,規模雖不大,但因創校者皆為當時藝文界舉足輕重的人物,因此形成了藝術氛圍相當濃厚的學習環境,蕭而化也就是在此開始接受基礎的西洋美術與音樂訓練,在音樂方面的學習除了受教於日、德籍教授之外,也受到豐子愷很多的指導與影響。

從立達學園畢業後(1927),蕭而化前往杭州,就讀國立杭州藝術專科學校研究院,以油畫的學習作為專業,但未及畢業,在就讀一年後即因經濟因素而離校,在南昌省立第二中學覓得教職,開始另一階段的生活。從小生長在書生世家的蕭而化,走上繪畫之路是那麼的天經地義、理所當然,何況此時世局平靜,他又有了一份足以養家活口的職業,因此,從1930年之後的幾年間,生活在南昌的蕭而化,表面上是平靜而愉快的,但實際上,他的內心卻是予盾的,其一是他是否就此甘心地做一輩子的中學教員,其二雖然他一路攻讀的都是以美術為專業,但是美術創作若無適當的條件配合,要想創作談何容易?而且事實上自從蕭而化開始接觸西洋音樂之後,受到極大的震撼,學習音樂的慾望便一直是他藏在心底的慾望,但礙於本身相關知識的不足,捨美術而就音樂對他而言該是多大的一個挑戰!惟此時他對此已是心有所屬,進入音樂世界對他而言已勢在必行,於是,他選擇用「自學」、「苦讀」的方式來扭轉自己的前途,為繼續深造作準備,並有計畫地向上海租借區的外國書店,購買一套英美學校用的音樂理論教科書,和一本商務出版的英中大字典,一字一句地鑽研和聲學等音樂理論。1933年直屬於江西省教育廳的「江西推行音樂教育委員會」成立,蕭而化曾受聘擔任該會所發行之《音樂教育》月刊編輯,亦曾於該會所主辦之「江西音樂師資訓練班」擔任教席,以《音樂教育》日後成為全國重要的音樂期刊以及「江西推行音樂教育委員會」對江西音樂教育的影響觀之,假如蕭而化留在國內,在音樂方面的發展亦當指日可待,但他從未放棄更高的自我期許,並於1935年如願以償地實現了前往日本深造的理想,當年同時報考日本國立上野東京音樂學校作曲科的中國學生有二十多位,蕭而化是唯一的錄取者,而他也至此才確定了自己一生的音樂之路。

從日本學成歸國之後,蕭而化於1942年曾任職萍鄉中學,未幾,即在國立福建音樂專科學校校長盧冀野的延攬之下,赴該校擔任教務主任一職。不久盧校長因故辭職,蕭而化乃受命代理校長,並於1943年年底真除為校長。福建音專在蔡繼琨擔任校長的省立時期,即擁有十分精良的師資陣容,經過多年的積累,復加以蕭而化不遺餘力的適才力邀,在他擔任校長的這段其間,被譽為該校師資陣容最強大的黃金時間。蕭而化治校的成績是有目共睹的,當時的教務主任繆天瑞是他得力的助手,他們秉持著教學第一、質量並重的共同理念,不僅在過去的基礎上把學校辦的有聲有色,同時還培養了良好的校風與學風,發展了學校民主進步的思想,因此僅管處於艱困的抗戰時期,仍吸引了各地音樂青年紛紛不遠千里來此求學,使福建音專進入了興盛時期。1944年受到「黃飛立老師事件」的波及,蕭而化揮別了校長一職,但仍擔任教授職務,直至1946年二月音專由永安遷校到福州後始離校。

1946年6月5日台灣省立師範學院正式成立,此時蕭而化因為適逢假期,由福建渡海到台灣旅遊,由於其音樂專業能力素來為台灣教育、文化界人士所景仰,而且又曾擔任過福建音專校長一職,具有相當完整的行政資歷,乃為時任省立師範學院院長李季谷先生所力邀留在台灣,協助師範學院音樂系之設立。1946年八月蕭而化正式擔任台灣省立師範學院音樂專修科主任,1948年又在此基礎上正式設立音樂系。在此期間無論是延聘師資、研擬應開設課程、建立制度等諸事誼,均是由蕭而化殫精竭慮地盡心奔走、籌劃。幸好蕭而化曾有過福建音專的治校經驗,因此設系之初雖是篳路藍縷、百事紛陳,但在他精心地籌劃經營之下,音樂系的教學體系總算是具備了應有的規模。1949年音樂系主任由戴粹倫接任後,在系務行政上功成身退的蕭而化依然在教學上堅守著教授作曲理論的崗位,繼續為培育作曲人才而努力。由於蕭而化身兼師大、國立藝專、政工幹部學校等校之教授,得此工作之便得天下英才而教之,不少有志於學習音樂的菁英,皆擠身於其門下。此外亦有甚多他校學生仰慕其作曲學養之深厚而登門求教,成為蕭而化之在室弟子,以致其影響力遍及全省,大體而言,台灣第二代專業作曲人才在學習過程中,或多或少均受到蕭而化的不同程度影響。

除了教學之外,蕭而化尚充分利用課餘時間全心投入研究工作,並參與國家重要的音樂活動,包括曾擔任「中華民國音樂學會」常務理事、《新選歌謠》月刊的審查委員、教育部學術審議委員會委員、音樂教科書審查委員、中華文藝獎學會委員會評審委員、中山文藝獎金委員會評審委員、以及教育部「音樂名詞編審委員會」委員…等職務。由前述其所擔任過的多樣化職務可知,蕭而化自1946年擔任師大音樂系創系主任起,迄至1972年退休為止,其於音樂界有關的學術活動及音樂教育推廣上,所扮演的角色是十分活躍且具有相當影響力的。

礙於健康的因素而提前退休的蕭而化,在兒女們的安排下於1977年偕同夫人前往美國洛杉磯定居,在洛城的生活是平靜而安詳的,閒暇時散步賞花,偶爾看看書並寫些舊體新詩自娛,和孫子們相聚則是他最大的快樂。1985年12月21日上午,蕭而化和往常一樣,仍是以散步、看書打發時光,唯於當日略感不適,回房休息後即告溘然長逝,時年七十九歲。

貳.蕭而化的音樂成就


蕭而化的音樂創作以聲樂曲為主,其中曾在大型演唱會演出的有為紀念 國父百年誕辰而作的九樂章大合唱《偉大的國父》與合唱曲《在每一分鐘時光中》,以及《現代醫藥頌》等。曾集結成冊的歌曲集有《一息尚存》、《蕭而化歌曲集》。其餘的歌曲則散見於《中華民族歌曲集》、《中華愛國歌曲集》,以及國民中、小學的音樂課本。由此可知他的創作大部分是因應當時各方邀約或委託性質之需要而寫;或為愛國歌曲,或為有教育意義的歌曲,如《國旗頌》、《反共復國歌》、《立志歌》、《說與諸少年》。除此之外,他似乎較鐘情於為抒情詩或古詩詞譜曲,如《遠別離》、《黃鶴樓》等。此外據瞭解,蕭而化曾創作「平行調」鋼琴曲三十餘首,是採用了國樂曲在鋼琴樂器上演奏的新嘗識;當今作曲家盧炎也曾目睹蕭先生所創作出的一系列深具中國韻味的古詩詞獨唱曲,是不受調性制約的神來之筆。惟經過多年的歲月流逝及人世滄桑的變化後,目前我們尚無法覓得有關這些曲譜的任何隻字片語,種種說法也只能作為我們想像的參考。而這也是我們在回顧蕭而化生命的樂章當中最大的遺憾。

作曲、編輯教科書以及著述是蕭而化最重要的成就,但基於當時時空背景的關係,其作曲的數量與歌曲傳唱的機會有限,因此,較令人印象深刻的反而是一系列有關作曲理論著作的出版,而該學術著作成果也奠定了他在理論作曲方面的威望。蕭而化的理論著作,突破中國西洋音樂教學以編譯教材為主軸的傳統,總是在綜合比較說明古今中外各家學說之餘,提出自己的觀點,並以此為基礎作為論述的內容。因此,其著作不論是《和聲學》、《音群之研究》、《對位法》,乃至《現代音樂》等,都有其獨立的系統,是他融合多年教學與研究心得之結晶。其中《和聲學》(上、下)既有最基礎的樂理、和聲,適合入門的學習,也包括高級和聲、近代音樂的和聲概念與中國調式音樂之探討。其內容包羅萬象與見解獨到,不僅充分說明蕭而化個人音樂理論學養之深厚,同時亦展現出他視野開闊的世界觀。1950、60年代,正是西方現代主義音樂盛行的年代,蕭而化雖然沒有刻意推崇哪一個派別的寫作方式,但在突破傳統和聲的潮流中,他提出自己所能接受的「合理的不協和音響」,並堅持在傳統寫作規範中尋找所謂的新音響,未嘗不能視為他個人的創見。再以當時音樂環境觀之,很少有人就民族和聲理論進行研究,因此蕭而化在這一方面課題的探討,不僅為當時的作曲者帶來啟發性的作用,也深具歷史性的意義。

蕭而化的著作《現代音樂》,主要是介紹二十世紀五○年代的作曲家之主要作品。除了在前面的章節講述了二十世紀一般的音樂特徵、音高體系、歷史潮流等方面的問題外,他還對十二位作曲家進行了評述。該書的特色是在於將音樂史、音樂美學、音樂評論以及一般的技法問題有機的結合在一起,文風以較為口語的方式,而且不拘泥於對音樂學術範疇的某一個學科。因此無論是涉及音樂史或是美學,總是能暢談自如。回溯蕭而化作此書的1950年代,正是西方現代主義的先鋒派(Avant-garde)興起的最初幾年,因此他對作曲新技法的認識與國際性發展可說是同步的。而他在書中所介紹的人物,例如西貝流士、史特拉汶斯基、荀白克等人甚至都還健在,所以他對於同時代音樂家的評價,其感悟程度會比幾十年之後的現在更貼近真情實感。也由此可見蕭而化對於現代音樂探索的態度是積極的。再者,本書原為譯作,是蕭而化根據英國色依爾.格訥所寫的《現代音樂概觀》所摘譯的,但是他仍本著一貫的研究精神,在文中不時加入自己批判性的論述。本書不僅止於對現代音樂的介紹,也是台灣至今仍少有的以西洋「現代音樂」作為題材而進行評述的專書。不僅在音樂環境封閉的五○年代,足以標示著台灣在現代音樂方面研究的里程碑,時至今日它仍是學術領域中值得繼續探討與研究的著作。

蕭而化是從1950年開始接受各書局的邀請,加入了編輯教科書的行列。迄至1965年為止他以個人編寫的方式所出版的教科書至少有七個版本,包括《初中音樂》(台灣省教育會,1951)、《初中音樂》(大中書局,1955)、《新編高中音樂》(復興書局,1956)、《高職音樂》(復興書局,1965)…等,亦有與他人合編以及他人編撰而由其校閱者。蕭而化所編撰的音樂課本,其共同特色就是體系極為完整,「練習」部分與「樂理」部分等內容的編排及講授進度,都是循序漸進、由淺入深,內容雖是言簡義賅,然事實上已當完整的涵蓋了一般音樂科系學生所應具備的基礎樂理常識;甚至其內容與同一時期以《基礎樂理》為名之音樂教材無分軒輊。蕭而化很重視「欣賞講話」的部分,在他所編的教材中,以西洋音樂欣賞指導的內容居多,每一個版本依其設定的主題與範圍而有不同重點。但不論其內容為何,他總是愛以說話的口氣娓娓道來,重要的觀念或術語,則是不厭其煩地以各種方式來解釋。因此,研讀其所撰著的教材之後,總是讓人有種聽了一場深入淺出的演說似的領悟與體會。從1955年至1965年蕭而化所編撰的教科書不斷有初版發行;至於再版者更是不計其數。因此,親身經歷這一段歲月的莘莘學子,縱然是對蕭而化三個字不是很熟,但是很容易便可以聯想到他是個音樂家,因為「音樂課本常見到他的名字!」而他根據自己的理想所規劃出來的教材;或所編選的歌曲,亦是經由一代一代的傳承,由點而面的成了千千萬萬台灣人心中的音樂種子。

誠如蕭而化所言,由於他「一 生在從事音樂教育工作,幾乎時常在歌曲中兜圈子」,因此雖然他的專長為作曲,但是在民國40、50年代,台灣的音樂教育正值起步階段,他的心力的確是多付諸於歌樂創作,而少器樂作品。甚至由於實際需要所致,從事翻譯、填詞的機會反而多於作曲。蕭而化曾為不少世界名歌翻譯填詞,文字使用上相當得心應手,詞藻極為優美、豐富,讓國外的名歌引進我國時,憑添不少風采,其曲目包括我們所熟唱的《散塔蘆淇亞》、《老黑爵》、《阿!頓河》、《白髮吟》、《蘇羅河之流水》…等。蕭而化集音樂、美術、文學造詣於一身,誠可謂為得天獨厚的中國文人,其與民國才子李叔同、豐子愷等大師系出同門。從李叔同而豐子愷到蕭而化,此師生三代藝術上的一脈相傳,著實為中國的藝術史留下了一段千古傳誦的佳話。但由於學習背景與機運的不同,他們三人在音樂方面的成就亦有所不同。由於李叔同、豐子愷身處於西洋音樂開始大量引進中國的起蒙階段,而且他們在赴日求學時也非以音樂為專業,因此蕭而化在步向音樂之途時,顯然在機運上就比他們略勝一籌,他在音樂上的成就自然也就青出於藍。

蕭而化音樂生命的發展也著實牽動著台灣音樂的發展,在他擔任國立福建音樂專科學校校長時期,不僅為福建音樂專科學校的「永安時期」締造出輝煌的一頁,抗戰勝利後,該校有不少畢業校友來台任教,成為音樂教學上的生力軍,亦對台灣光復初期的音樂教育發展有著極大的影響。再者,他來台後不僅為台灣師大創設出音樂系,奠定該系日後發展的基礎,也在作曲的專業領域中,為在日據時代之後極度缺乏本土音樂作曲人才的台灣,播下了本土音樂人才的種子,造就出無數台灣目前有名的作曲家。此種先大陸後台灣絃歌不輟地散發其音樂生命的光和熱,不僅充分發揮承先啟後、薪火相傳的教學精神;同時也為大陸及台灣的音樂傳承發揮了最大的貢獻。

無意間闖入音樂的叢林,因緣際會之下成為台灣光復初期音樂教育開拓者的蕭而化,在音樂上有其一貫的執著,他的一生也是充滿傳奇。在台灣作曲生態已然蓬勃發展的今日,音樂教育事業也邁過創業唯艱充滿荊棘的過程,我們回首檢視蕭而化對台灣音樂教育的貢獻,可發現其斐然的成果是令人難以忘懷的,在台灣有關音樂教育的歷史扉頁中,他所曾刻下的鑿痕,也將永不會被世人遺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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