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晓玫出生在上海,她小时候就显示出极高的天赋,八岁就已经在电台和电视上演奏了。文革完全击破了她的梦想。1969年,她被下放到农场,一干就是四年半。但她从来没有停止弹琴,她总是找各种机会找钢琴偷偷练习。文革结束后,她考上了中央音乐学院研究生,1979年,在周广仁的帮助下,前往美国进行深造。在那个年代,中国钢琴家还完全不被西方承认。她记得第一次给老师弹琴的时候,弹的是舒曼。老师听过后说,你有很好的技术,但音乐完全不对。这样的评价给了这个热情投奔自由音乐世界的年轻人迎头一棒,但也看到了中国和世界在音乐教育上的差距。从此她刻苦学习和练琴,用打工来养活自己。知道现在她都不愿意教学生,她认为一旦教学,自己弹琴的状态就不好把握了。因此,她生活之艰辛是今天的留洋学子无法想象的。到了1985年,她已经有了很多音乐上的积累,但在演出机会上毫无进展。她在签证到期前两天,毅然决定放弃美国,到法国去闯闯。选择法国,也有些盲目,只有因为那里有一个朋友可以投靠。
在巴黎的几个月后,她的朋友设法安排她弹给巴黎音乐学院的一位名师听。教授听过后,说,我教不了你,你已经很好了。这无疑对她是莫大的鼓励。那位教授被她的音乐所感动,给她提供了一处很便宜的女仆的房子安身,并给她找了七个可以练琴的地方,每天都要轮换一个地方。居住和钢琴解决了,几乎解决了朱晓玫需要的一切,生活就可以开始了。她每天打工、练琴、睡觉,生活没有更多色彩了。过了几年,她逐渐在欧洲、南美有了一些音乐会。一次在巴黎的家庭音乐会上,她演奏了巴赫的《哥德堡变奏曲》,听众中的一个老太太被深深感动,把自己在塞纳河边的公寓以极低的租金租给她。朱晓玫说,她第一次去看房子,进了屋,就不想再走了,房子和窗外的风景简直是太好了。她说的公寓就是我正身处的地方,这是她用一次《哥德堡》换来的,她还花了巨大的代价买了一架施坦威钢琴。
就这样,她每天等邻居们都上班去了,一个人关在家里就练琴。后来,有的邻居碰到她,问她昨天弹得是斯卡拉蒂的哪个奏鸣曲,她才知道大家已经“偷听”了很久,不但没有反感,反而很享受她的演奏。1994年,在塞纳河对岸的巴黎城市剧院邀请她开独奏音乐会,这也是她第一次在巴黎公开演奏。她的邻居们私下里买了60多张票去听她的音乐会。从第一场音乐会开始,场场都是爆满。后来,她每年都在那里开音乐会,每年都如此。在巴黎,这对一个演奏巴赫的中国人来讲,是超乎想象的。她说,真是不知道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来听她。她想了想又说,要是知道了为什么,她也不会弹得这么好了。演奏是为自己的,如果想着迎合听众的口味,想着能卖更多的票,她的演奏也会受到影响,所以不知道最好。朱晓玫说,这么多年来,这是因为我能静下来学习、练琴,才能把巴赫弹好。其实,现在很多人都弹巴赫,真的能沉下来的寥寥无几,多数都比较浮躁,音乐浮于表面。
5月10日,朱晓玫应邀在巴黎著名的香榭丽舍音乐厅演奏,她感觉面临太大的压力了,因为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弹得足够好。结果,就像每场音乐会一样,取得了巨大成功。她全场只弹巴赫《哥德堡变奏曲》一个曲子,门票早早就卖光了。音乐会后的签售持续了两个小时,卖出了200多张CD。香榭丽舍音乐厅希望每年都请她去演奏,她说,最好不要再去吧。她是完美主义者,常常担心自己年龄大了,弹得不够完美。
她的舒曼、贝多芬、舒伯特的唱片都已经绝版了,在网上被炒到了近百美元一张。刚刚面市的巴赫《平均律》CD,一下子上到了巴黎排行榜第三位,而排在前面两张是爵士乐和著名假声男高音的专辑。她对这些看得很淡,她说:“千万不要宣传我,我爸爸最不愿意看到我的宣传,还是多说说音乐吧。”她更是担心,如果大家知道了她的奋斗经历,听音乐会的目的就不纯粹了。她只希望人们是为了音乐而来。#p#分页标题#e#
为朱晓玫出版CD的是著名的“疯狂音乐节”的创始人,这个热爱音乐的法国音乐狂人被业内称为音乐奇迹。他每年都邀请朱晓玫参加他的音乐节,每次音乐会后唱片都大卖。今年秋天,唱片公司还要为朱晓玫录制一张DVD,分别在巴黎、上海和不宜诺斯爱丽丝(科隆剧院)录制《哥德堡变奏曲》。她与许多钢琴家不同,她出唱片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宣传自己,不是为了得到更多的演出机会。她希望点到为止,只为那些爱音乐的人演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