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洛维茨采用了一种完全个人化的平行触键手型去演奏钢琴,同钢琴教科书上要求手心虚空,指尖触键不一样的是,他将手掌平铺在键盘上,用每个手指的指肚去触键,每一个音不是击打出来的,几乎是就是用手指去按出来的。独特的手法可以产生出异乎寻常的柔美音色。(相似的,阿劳和古尔德的演奏手型都是比较平的。)为了追求音色的变化,霍洛维茨对手指接触琴键的部位也非常的考究。越是靠近琴键的根部触键,琴音越轻,音色越柔;越是接近琴键的末端触键,琴音越响,音色的弹跳性就越强。甚至有时在演奏延长音的过程中,他的手指会从琴键的一端滑向另外一端,以追求延长音音色的细微变化。在不同的琴键位置演奏,结合演奏时手指的力度和速度变化,使得霍洛维茨的钢琴音色像彩虹一样瑰丽多变,并且富有层次。霍洛维茨使用音色表现音乐的手段更加丰富。有的乐评家认为,他就如同一个画家,用七彩调制出不同的色调,从而表达各种各种的音乐情思。然而让霍洛维茨的琴声臻于完美之境地的,是他对钢琴踏板的绝妙使用。论对钢琴踏板的重视和理解之深,在20世纪的钢琴演奏家之中,霍洛维茨绝对是无人可比的大师。他一生中仅有的一部学术著作,就是关于钢琴踏板的使用。大师本人也讲过:作为一个钢琴演奏家,他的成就不在手上,而是在经常为人忽视的足底。
霍洛维茨的演奏技巧辉煌洒脱,很多演奏上难度艰深的作品,在他演奏起来都是那么的潇洒自在,像《拉赫马尼洛夫第三钢琴协奏曲》这样难度很大的作品,他的演奏都有一种攀险峰如履平川的轻松自如。让听者但觉音乐之动人而不虞其他。
霍洛维茨有着令人瞠目结舌的演奏技巧,他可以说是有录音以来最具备完美技巧的钢琴大师。对他来说,钢琴演奏似乎就不存在“技术上的难度”。如果你看过大师在1968年卡内基音乐厅演奏《卡门主题变奏曲》的情景,你会被他在键盘上电光火石般的神奇演奏惊得目瞪口呆。这部作品(《VARIATIONS ON A THEME FROM BIIET’S CARMEN》)是大师为自己创作的一部极具演奏难度的炫技作品。霍洛维茨在弹奏这部作品时,已然将钢琴演奏变化成为一种高度激烈的竞技运动:此起彼伏的大跨度跳跃击键,密如骤雨的琶音,左手与右手你追我赶的对抗。这时的大师已经完全成为一个键盘上的魔术师,给予欣赏者带来的是一个惊叹又一个惊叹。这部变奏曲的难度之大,以至于很少有钢琴家愿意去触碰。只有多年以后,才由天才钢琴少年ARCADI VOLODOS才在他的同名钢琴专辑唱片中尝试演奏。
但是霍洛维茨不只是一个技术唯上的钢琴演奏家。如果那样,霍洛维茨也不能成其为霍洛维茨了。他认为演奏者都应当用发自内心的感情去诠释作品。大师说:“一个演奏者应当是作品的再创者,(一个完美的演奏家)应当具备三个条件:训练有素、充满想象力的大脑,一颗自由慷慨的心和对乐器自如的控制能力。没有几个音乐家能够和谐地具备以上三个素质。这是一种很高的艺术境地,也是我毕生为之努力的目标。”
1936年,霍洛维茨以健康不佳为理由,首次离开舞台,宣布退隐,大师时年只有32岁。在退隐的宁静生活里,他专注于对音乐的思索和探寻。三年后复出。霍洛维茨已经由一个火爆的技术演奏家变成一个自省的成熟艺术家了。在以后的岁月里,大师又出于同一目的,分别于1953年、1970年二次退隐,最长一次隐退的时间达12年之久。每一次的退隐生活都使霍洛维茨在音乐上获得质的突破。正是凭借这样一种淡泊名利的勇气、对音乐从不懈怡的执着追求,使得大师最终步入完美。
身为一个钢琴家,霍洛维茨首先是个渊博的音乐家。他曾公开宣称最大的理想是成为一个作曲家。尽管除了上文提及的《卡门主题变奏曲》以外,大师鲜有自己的作品问世。但是作为安东·鲁宾斯坦的传承者和伟大指挥家托斯卡尼尼的快婿,霍洛维茨有着同侪难以比拟的综合音乐素养。霍洛维茨对很多音乐作品都有着自己独到的理解,他的演奏能够充分地展现出作品的神韵,而又不是盲目的恪守原作。难能可贵的是,他如同一位高明的编辑,能敏锐地发现作品中的瑕疵并加以修正,使作品变得完美无缺。霍洛维茨演奏的斯卡拉蒂的奏鸣曲,有着脱离尘俗的超然气质。没有霍洛维茨的演奏,这些动人作品不知道还要在乐谱架上沉睡多久。他演奏的克莱门蒂的作品一气呵成,极富戏剧性的音乐表情。奏演肖邦作品钢琴音色纤细优美,充份体现了肖邦文静沉思的诗人气质。
霍洛维茨晚年弹奏的舒曼《童年即景》(KINDERSZEN OP.15)是极受欢迎的演奏版本。他将这些分解和弦上的简单旋律弹的极富浓郁的怀旧气息,这种怀旧的色彩,正是一个老者对童年美好时光的追忆。在聆听的过程中,我们总会不由得忘形于音乐,让思绪翱翔于时空之外。1987年5月大师在维也纳演奏这部作品时,钢琴弱音的处理真是美妙地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