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尧和虞舜是五帝之中最有名的两位,以至于古人一形容世道好,就说这是“尧天舜日”,想要原谅一个人就说“人非尧舜,谁能尽善?”意思就是只有尧、舜才是完人,其他人怎能尽善尽美呢?文人士大夫一说自己的理想,那就是“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由此可见,这两位先贤在中国古代人们的心中享有多么崇高的地位。
现在让我们来看看尧、舜和古琴又有着怎样的联系。传说在公元前2100多年前的一个早晨,伟大的部落首领尧开始了一场重要的祭祀天地活动。他沐浴更衣,焚香祷告,祈盼神灵能够给予自己启迪。也许真的是虔诚的力量感动了上苍,在拜祭之时神人传授给尧一首琴曲。祭拜完后,尧记录下此曲,命名为《神人畅》。这首琴曲音调古朴、粗犷、节奏铿锵,就如同众人执牛尾而舞一般,表达出淳朴自然的原始舞蹈之感。在古琴曲中,《神人畅》是为数不多的在十三个徽上均有泛音弹奏的琴曲。这象征着神和人在一年的十三个月(闰月)中皆有融合。古老的“天人合一”观念在此曲中得到了充分的体现。
像这种用“畅”命名的琴曲,存见的琴曲中一共只有两首,其一是我们刚刚提到的《神人畅》,还有一首就是舜帝所作的《南风畅》了。
舜,传说中的远古帝王,他也用“畅”这种题材抒发自己的志向。他在祭祀时创作了一首十分有名的弦歌《南风畅》。其词曰:“南风之薰兮,可以解吾民之愠兮。南风之时兮,可以阜吾民之财兮。”他希望神灵保佑温暖和畅的南风可以化解人们心中的愤懑与不平,适时而来的南风可以使农作物丰收,增加人民的财富,以达到“民安物阜,天下大治”的境界。成语“解愠阜财”就是从这里来的。这两首以“畅”为题材的琴曲都只用到了古琴前面的五条弦,这也许正是上古时期五弦古琴的遗迹吧。
舜帝不仅创作了《南风畅》,他还创作了一首非常有名的《思亲操》。舜帝是一位十分孝顺的贤者。根据《史记•五帝本纪》中的记载,相传舜在20岁的时候,就以孝行而闻名。因为能对父母坚守孝道,故在青年时代即被人颂扬。尧向四岳(四方诸侯之长)征询继任人选时,四岳就推荐了舜。尧将两个女儿嫁给舜,以考察他的品行和能力。由此可见尧在这个时候已经非常看好舜了,直接用两个女儿考验舜,这也是一种政治投资,有笼络舜的意思在里面。舜果不负尧望,不但使二女与全家和睦相处,而且在各方面都表现出卓越的才干和高尚的人格力量,“舜耕历山,历山之人皆让畔;渔雷泽,雷泽上人皆让居”,只要是他劳作的地方,便兴起礼让的风尚。他到了哪里,人们都愿意追随,因而“一年而所居成聚,二年成邑,三年成都”。这首琴曲《思亲操》就是舜在历山耕作是时创作的。琴操曰:“舜耕历山,思慕父母,见鸠与母俱飞鸣,相哺食,益以感思。乃作此曲。”尧得知这些情况很高兴,赐予舜𫄨衣①和琴,赐予牛羊,还为他修筑了仓房。
舜得取得了这些成就,他的父亲瞽叟和异母兄弟象很是眼热,他们想杀掉舜,取而代之。瞽叟让舜修补仓房的屋顶,等舜上了屋顶,瞽叟和象却在下面纵火焚烧仓房。舜靠两只斗笠作翼,从房上跳下,幸免于难。后来瞽叟又让舜掘井,等舜在井底把井挖得很深了,瞽叟和象却在上面填土,要把井堵上,将舜活埋在里面。幸亏舜事先有所警觉,在井筒旁边挖了一条通道,从通道穿出得以逃脱。从以上两件事来看舜是早就知道父母、兄弟有谋害自己的心思,并针对此做出了准备。说到这里不禁有这样一个疑问,做父亲的为什么非要致自己的亲骨肉于死地?这于逻辑上不通啊!其实这也很好理解,毕竟舜是前妻所生,现在的夫人肯定向着二儿子象,眼看着舜要发达了,想让自己的儿子象取而代之。在古代这种事情并不少见,比如晋献公与申生的故事不也是如此么!瞽叟和象把井填上后,以为阴谋得逞,便瓜分了舜的财物。分东西时,象不仅要舜的琴,还要舜的两个妻子,只把牛羊和仓房分给父母。从这些财物的分配上来看,象的目标非常明确,那就是要取舜而代之。于是,象住进了舜的房子,弹奏着舜的琴。舜藏了两天避避风头后去见象,他大吃一惊,嘴里却说:“我思舜正郁陶!”意思就是“我正在苦苦想你呢!”即便如此,舜也不放在心上,一如既往,孝顺父母,友于兄弟,而且比以前更加诚恳谨慎。舜登天子位后,去看望父亲,仍然恭恭敬敬,并封象为诸侯,封在了有庳,也就是今天的湖南省道县附近。读到这里,不禁使人一声叹息,这封得可真够偏远的啊!简直就是变相的流放嘛!但转念又一想,在你死我活的残酷权力斗争中,舜能够做到这个地步,也就算是很不错的了。
值得注意的是,在这段文字中两处提到了“琴”:一处是尧赐予舜𫄨衣和琴;还有一处是象想霸占舜的琴。这说明琴在当时的意义是多么的重要,因为它不仅仅是一种乐器,更是一种礼器,象征着权威,象征着自然与天地。
①𫄨衣:𫄨,音chī ,葛之精者曰𫄨。《诗•葛覃》中说“为𫄨为绤,服之无释。”
帝尧
帝尧宅天下,其圣神之妙用,则荡荡乎民无能名者也;其事业之余迹,则巍巍乎其有成功者也。扬子尝云:“法始乎伏成乎尧,匪伏匪尧,礼义哨哨①。”夫琴者,法之一也,当大章②之作也。琴声固已和矣。旧传尧有《神人畅》。古之琴曲和乐而作者,命之曰“畅”,达则兼济天下之谓也;忧愁而作者,命之曰“操”,穷则独善其身之谓也。夫圣而不可知之谓“神”,非尧孰能当之?(以上文字引自《琴史•卷一》)
帝舜
舜继尧位,刑政日以明,礼乐日以备。孔子叙书,断自唐虞,言天下之治,前此则未备,后此则无以加也。帝之在侧微也,以琴自乐。孟子曰:“舜在床③琴,盖虽更瞍、象④之难而弦歌不绝,所以能不动其心,孝益烝也。旧传有《思亲操》,此之谓乎。及有天下,弹五弦之琴以歌《南风》而天下治。其辞曰:南风之熏兮,可以解吾民之愠兮;南风之时兮,可以阜吾民之财兮。当是时,至和之气充塞上下,覆被动植。书曰:箫韶九成,凤凰来仪,和之极也。(以上文字引自《琴史•卷一》)
① 哨哨:琐碎;纷杂。汉•扬雄《法言•问道》:“匪伏匪尧 ,礼义哨哨,圣人不取也。”一本作“ 稍稍 ”。
② 大章:1、古乐名。相传为尧乐。《礼记•乐记》:“《大章》,章之也;《咸池》,备矣,《韶》,继也;《夏》,大也。殷周之乐尽矣。”2、犹大法。俞樾《群经平议•国语一》:“大章犹言大法也,谓以私劳变前人之大法也。”
③ 床:通“床”。
④ 瞍、象:舜之父、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