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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埙有缘

  与埙有缘
  
  刘志安
  
  我常常觉得自己对音乐的钟情是与生俱来的。譬如我所生长的故乡是一个“犬吠土院里,鸡鸣杂树颠”的极普通的村落。我少年时代根本就没听说过诸如少年文化宫之类的词语,但听老人说我四五岁时就能唱一些很完整的赞颂毛主席的歌和一段段革命样板戏了。对音乐的有些自觉追求意识大约是在青春期前后,那时我所能见到的诸如二胡、笛子、口琴、洞箫之类都能拨拉个1234567并曾经把自己这一生的希望都寄托在二胡上,以为拉好二胡可以到文艺单位干没有风吹日晒没有工伤事故旁人羡慕的工作。另外还可以找到一个貌若天仙柔情似水的绝代佳人做老婆相伴到永远。这个梦直到十年前的某月某日才被彻底搅醒。
  
  那是当我在电视上看到有人吹一种叫埙的乐器的时候,那声音、那形状,当时就另我神不守舍、没着没落了。我心想这才真正叫历史文化,才叫音乐艺术,我应把自己青春的汗水和热血洒在这上面才对呀。恰巧有一回我和一画家朋友到徐州买书画资料,路过一乐器店,当门的柜台里正摆着埙,售价80元,我喜出望外,但掏不出那么多钱就想拉赞助,画家说你买书吃喝我可以保障供给,但花八十块钱买一个泥疙瘩,我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都不值,故不拟投资。这才叫道不同不相与谋。回家后我就土法上马自己动手到单位食堂煤球堆边抠了一些黄泥开始了探索性的工作。那时天天弄的是一嘴双手都是泥。也算是苍天不负苦心人,折腾了有七七四十九天吧,那黄泥巴里边真能发出美妙的音乐了。接着我就想:埙的绝响已经百年光景,作为炎黄子孙龙的传人仰望埙者也许早就多得不可胜数和想得刻不容缓了。毛主席不是教导我们“中国应当对于人类有较大的贡献”吗。对于我来说,宣传普及古埙文化义不容辞。何况这里面还蕴藏着无限商机,于是我就夙兴夜寐赶制了两蛇皮口袋的埙然后羞答答的玫瑰静悄悄地潜入市场,没想到发财心顿成黄粱梦外加偷鸡不成蚀把米。因为入市是要交管理费,但卖掉卖不掉是没人管也没人理的。眼瞅着这些突击加工的埙堆在家里实在太占地方了,我就计划着把它们分期分批地馈赠给了我“游处相好之日久”却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表示的朋友和师长了。当然也因这毕竟是纯手工制作数量毕竟有限,远远达不到所有的熟人人手一个而莫名其妙地得罪了不少人。比如我有时走在路上,冷不丁就有人如横空出世拦住我要埙,我心想我是那辈子欠您的什么啦。这正象我的朋友薛全说的:有的人到家一看见埙就说好好好,有意思,说着说着动手就要拿走,稍有不从他就要翻脸,这似乎体现着他对美对艺术的无比执着的追求。但当你提出哪怕是十块钱可以买一个时,他陡然就会冷却激动的笑颜。君知否?我的埙虽土头土脑,但它的形成也如“美人首饰王侯印,尽是沙中浪底来”般曲折呢。我曾对二三素心人打诨说:我的埙上都刻有我的书法我的名字和印迹。它凝聚着我的“平生功业”呢。一千年后,人们也许要丛音乐史%书画史%篆刻史%陶瓷史等诸学科来研究我的埙和我呢。届时也许会有像“国际刘志安艺术研究会”这样的艺术团体呢。这也预示着我的气绝身亡可能要被称为逝世。
  
  事实上,在我刚刚会用埙吹第一首歌时,旧开始注意埙的历史源流和文化背景了,当我在《中国音乐史略》上得知埙已有近七千岁的高龄时就想:我国浩如烟海的古诗词中一定有不少是写埙的吧。像“建安七子”“唐宋八大家”,他们当中是否也有吹埙的高手?也许都写出过有关埙的诗词呢。于是我就开始查,查《汉魏六朝诗鉴赏词典》、查《全唐诗》、《全宋词》。遗憾的是里面没看到一首是专写埙的。我只得叹叹气把头摇。后来煤师院古籍研究所的纪建生老师为我找到了一篇唐代郑希稷的《埙赋》后又在有一万卷之浩繁的《古今图书集成》中帮我找到了一些有关埙的重要文献资料。我如获至宝,复有感于有关埙的诗词的阙如,就集《埙赋》中字填词二阙,一阙叫做《十六字令》;一阙叫做《捣练子》。这也是词中最短的两篇了,分别这么写道:埙,大雅之声假瓦存。天人合,忘味更无文。声自远,岂虚篇,瓦石由然理化连。莫道曲高人不偶,濮间桑上翕中天。后觉雅兴未尽,又从《埙赋》中集字为联若干篇,从四言到十一言不等,只是现在大多已经找不到了。残留的几篇如:埙为自做,曲岂人成;暴埙曾入耳,小命不由天;中天无圣者,遗里有埙声;纵怠长存道,卧行不忘埙;但有埙声入耳,更无俗事劳形;有埙应奏清平调,,无事常亲大雅声。偶作周埙,岂有厚金应俗里;旁无长物,乃将雅曲遗知音等。其中有几幅我自觉着还不赖。这一词一联,原系我伤怀日寂寥时,试谴愚衷的家什,没想到有友人说这乃是填补了音乐和文学史上的两项空白之伟大事业。言者无罪但奖饰过分,我实不敢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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