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德明(北大经济研究中心教授):这个我觉得背后隐含的是你本身这个国家或者这个地区,它能不能随着你这个市场的需求能够提升你自己的价值链。
解说:耿国生在生活的艰辛中前行。面对国际市场的冲击,耿国生学会了逆来顺受。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自家生产出的提琴不太明显的位置,留下一点耿家的印记。
老杨:你的商标在哪里?
耿国生:我们这个,这是我自己的。我把它剪下来,然后琴啥时候制作了,签上名字。
老杨:这就是耿国生的品牌,但是我嫌它太粗糙,太原始,他做了一把琴,可以卖几个万,但是他就用这张纸来对付过去,说这是我生产的。我觉得他这方面的品牌意识实在是太薄弱了,这也是我们的行走大中华发现,其实像耿国生这样的小型的手工作坊也好,或者是手工代工企业也好,他们这方面都是有明显的缺陷,而这个缺陷如果不弥补,不利用这一次的盘整期做一些新的改变的话,下一次的经济复苏,他们依然是在最低端,依然是被剥削者,依然利润是非常地少,而这一点,我认为跟他们所付出的努力和劳动,显然是不一样的。
解说:虽然琴艺尚欠火候,耿佳还是掌握了些调琴的技术。年纪轻轻的他能够和父亲一起面对金融危机的考验吗?其实在金融危机爆发之后,耿国生已经意识到自己这种小农作坊式生产的弊病,他开始在家鼓捣起机械化生产,这些复杂的机器,全都是老耿亲手制造的。
老杨:这个就是你刚才告诉我你自己发明的机器?我看好多机器你自己发明的。你很能干哪!
耿国生:干活行,就没别的,干活还行。
老杨:我就干活不行,吹牛皮行。好,你干干我看看。
耿国生:这个机器我们可能弄了有一年多呢,一开始手动,末了现在开始完全自动了,电器化控制。
老杨:可以呀。
耿国生:我挺有天分的干这个。
老杨:我行走江湖几十年,很少有听人自己吹自己说我很有天分。
耿国生:真的,一般人他做不到。就这个国外的设备,可能要几十万,我们这个,不是很复杂,可是做得会很好。
老杨:国外同样的要几十万,你花多少?
耿国生:这个国内也没得卖的,我这可能就不到一万块钱吧
解说:老耿的机械化生产已经达到了一定的水准,但是他却并不敢叫出高价,原因很简单,外国厂家不买账。曾几何时,建立在美国市场持续大量需求基础上的小镇提琴经济,以低工资外加人海战术获得过成功。而如今这一模式却更像是自己挖下的坑。
老杨:我们这个村镇,小提琴镇,有一个往前走的一些曙光,也就是说你其实是已经有意识要改变目前这种被动的局面。
耿国生:这样肯定很被动。
老杨:可能要提高自己工艺水平以后,以后要改变,在提高工艺水平同时,可能还要更多地注重在提高自己的能见度和知名度,然后还要在市场上有自己的一个,去开拓,否则的话,你尽管会做得很开心,但是挣的钱还不多。
耿国生:经营能力没有,差。
老杨:为什么?
耿国生:我们也不懂外语,我们那阵,都是农民,我们也没,我们上学上得少。
老杨:你的儿子呢,在这方面能不能弥补一些这样的你的不足?
解说:经营能力差,不懂外语,这似乎是大部分东高村镇的提琴制造商们共同的一块心病。
老杨:耿国生不懂外文,刚开始也不懂得上网,他是怎么样搞行销的呢?看他告诉我们,给我介绍一下。你那《新华字典》是干吗用的?
耿国生:我啊,我没学过这个,弄不好这个,跟这拼音对不上,我得瞅,不瞅,找不着。
老杨:老花眼了吧?
耿国生:有点儿花。
老杨:有点儿花。那就拿着字典对着键盘。
耿国生:对。
老杨:搜索,来上网,打电话。
耿国生:对。
老杨:你是这样搞行销的。
解说:自身条件的制约让胸怀大志的耿国生有点儿英雄气短,他将希望放在了儿子耿佳的身上。但是这个瘦削而又有些文静的年轻人是否能够理解父亲的期许呢?干了一半儿的活,耿佳忍不住又坐在了电脑前。如今打网络游戏是他最大的爱好,有时甚至有点废寝忘食。
耿佳:可以聊天啊,主要就是聊天,我一般地不干别的,就在这儿聊天,东南西北,哪儿的朋友都有。
耿国生:有的时候把闸给他拉了,给他停电,气得我,闸我都给拉过。
记者:闸都拉过?
耿国生:嗯,就是停电呗,没法弄,特别晚上,好家伙,他能玩到多半宿,一宿,礼拜日了,过年了,成宿玩了,我说你有啥游戏,整天玩那游戏,我说就那小画面,那有啥意思,我瞅不出来。
解说:一看到儿子在电脑前,耿国生总是满腹牢骚,长时间以来,这是父子间最大的分歧。
耿国生:当然有意见,我说你学习点儿,正是好岁数,学点儿英语最好了,对我们最有用了。
耿佳:学英语没有兴趣现在,学这个,都自己学了,还是省省吧。
解说:忌惮着父亲的怒气,耿佳又操起了小提琴。在耿家,关于是否玩游戏,学不学英语的争论从未休止过,伴随着儿子不成调的弹奏,形成了一首奇妙的乐章。
耿国生:那是肯定得让他做,最好是让他做,干这个,做琴,做还是没有太大问题,主要是现在他性气还是小点儿呢,他不稳定,你要像玩游戏那么投入,那啥事干不好啊,好家伙。
解说:父亲望子成龙的心情是显而易见的,而面对更多诱惑的下一代,他们又将给深陷金融危机漩涡中的小提琴镇,带来什么样的未来呢?